昨夜回房的时候她进了房门就看见床上的钗,当时就觉得是个麻烦,如今每日在怀里揣着,真有些不舒服。可为了不让紫英她们发现,她只能悄悄放进了怀里。
她平日用的头饰就不多,总共那么几样,从娄家出来的时候紫英紫云可是看着她把那些头饰留在娄家的,如何为这个看起来价值不菲的凤头钗正名?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最多见到他无论如何还给他就是。
主仆两个解了疙瘩吗,又说起了这些日子萧夫人给她那两个丫鬟的行事方法和变化。紫苑端了饭菜过来,让萧锦娘吃,朱妈妈一边伺候着,一边在观察萧锦娘的胃口,萧锦娘尽管吃不下,为了安抚这个刚刚踏实下来的老人家的心,她如往常一样吃的很多。
跟萧锦娘一样,为了让别人不那么明显地看出他心里的复杂情绪,此时的冯少卿也是佯装胃口好的不得了。
“少卿,你一言不发还吃的这样欢畅,这是要答应娄家提出的婚约吗?”冯老爷夹着刘姨娘夹给她的蟹肉,有些恼怒的说完,才放到嘴里。
冯夫人也觉得冯少卿心里有事,他越是表现地比平常积极,冯夫人就越担心,此刻冯老爷提出来,她也疑惑地看着他,希望父亲的威严,能够给自己的儿子一个警醒。
“唔晤,爹爹,儿子很饿,所以才吃的这样急,爹爹不介意,就等儿子把饭吃完,吃饱,再给您一个交代也不迟!”
冯老爷身量不怎么高,但一双精明的小眼汇聚着深邃的光,冯少卿感受到自己身上的一道厉线,更加不敢停下。
“老爷,你消消气,再尝尝这个酥鱼,少爷他看起来的确好像很久没有吃饭的样子,你怎么连饭也不让人家吃饱,不吃饱怎么有力气说话。”
刘姨娘站在冯老爷和冯夫人的中间,腰肢如河岸杨柳,声音如黄鹂婉转,瘦瘦弱弱地站在那里,只让人觉得动一下就会被折断腰肢的样子,冯老爷心疼地看了一眼,随着刘姨娘夹菜的动作,在她的身上留恋的目光很快转到刘姨娘夹筷子的手上。
十指尖尖,如葱似夷,怎么看都让人心猿意马。冯夫人虽然形貌端庄,做事循规蹈矩,但怎及她夜里躺在他身下婉转承欢,欲拒还迎的喘息和一浪一浪挑逗,让他欲罢不能的温存。
别人都说妾不如妻,而他却早就在酒桌上抛出狂言,妻不如妾。他表面还是对这个明正言顺的妻子萧梅英有些情义,暗夜里三十日有二十九日都是在刘姨娘的房里过夜,正因为萧梅英有做当家主母的风范,所以才不敢在别人面前说他半个不是,在冯少卿面前也很少提及冯老爷的偏颇,不仅如此,刘姨娘素来和萧梅英没有红过脸。冯老爷才觉得家庭和睦,妻贤妾恭,也没有动及萧梅英的主母身份。
这里边的道道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所以萧梅英在刘姨娘说这话的时候也不觉得什么,而且刘姨娘话里话外的确没有挑拨的意思,却无意中把冯少卿的吃相衬托的极端难看。
反观她生养的儿子,女儿慢条斯理地品着饭,喝着汤,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冯老爷,一副唯他马首是瞻的样子,两相对比,天壤之别。
“混账东西,你去了一趟定州,又经历过布庄生意沉浮不定的大事,怎么还是这样没有出息?”冯老爷气呼呼地摔了脸子,“那个萧四小姐不能娶,而且以后都不能再见,他们娄家不是拽吗,不是半个官家出身吗,为何此时又要和我们这个商户结亲?还不是因为她们的外甥女被男人糟蹋了,没人要也没有人敢要才又想起你吗?”
“父亲,这可能另有原因,锦娘她一定不像别人传言的那样,以她的性子绝对不会忍受自己受了这样的侮辱还苟活于世。”冯少卿抬起头,看着盛怒下的父亲,知道自己又在老虎头上拔了毛,所以咽下了接下来要说的话。
“你,还有你,你这个做母亲的但凡有点血性,也该拿着茶水往那个媒人的身上泼,看她能否把泼在她身上的茶水收回来。怎的,欺负我们老冯家人丁单薄,不如他们娄家家大业大吗?我呸,她女儿的夫家萧家倒是人多,都是丫头片子,顶个毛用啊?”
冯夫人见他说着冯少卿又把怒气撒到她头上,还扯出了自己的娘家,萧家,她心里当然不舒服,但也不敢太造次:“老爷,你不要生气,少卿不是说了吗,等他吃晚饭再给你一个交代,你这会子生气,回头他不娶那个锦娘了,你岂不是白操了心?”
“你还敢替他说话?”冯老爷听冯夫人这样一说,怒气没消,反而更甚,“你们母子坑壑一气,还闲我白操心,我不管了,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冯夫人心中羞恼,这还是那个她去定州前口口声声叮嘱她要把这件婚事促成,要少卿打动萧锦娘的心,他以为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孩子最有共通性,萧锦娘是个病秧子,又没有出过闺房,只要少卿软语温存,一定会打动她的心,到时候,就算娄家不答应,有萧小姐的芳心暗许,何愁少卿没有一门好亲事。
那个人在她没有去定州,没有去娄家提亲的时候一片维护之心,如今听说萧锦娘被人掳劫,失了忠贞,就翻脸不认人,视她和儿子也如仇敌一般,他的脸色变化可真是快。
“老爷,我?”
冯夫人的话还没说完,冯老爷已经站起来要走了,走了没几步又扭回头来:“凤竹,过来帮我捏捏腰,我被他们母子两个气的腰疼病又犯了?”
“是,老爷。”刘姨娘听到要她捏腰,心下一喜,可大白天的,又是早上,刚起床又捏腰,不免让人心生遐想,她也不敢在冯夫人和自己儿女面前表现的太过欢喜,直到出了门才挎上冯老爷的胳膊,一摇一摆地向她的屋里走去。
“我也吃饱了。”冷热反差,儿子又不争气,这个时候还在替萧锦娘说话,冯夫人怎生烦闷,放下筷子也走了。
“大哥,你这招螳臂挡车可真够父亲瞧的,不过你确定,你这样惹他生气,你一点也不害怕?”
冯少棱挑眉看着桌子上剩下的冯少卿,他还在扒着饭,怎么不噎死他!
“什么螳臂挡车,我都快被这件事给烦死了,没有好的解决办法才蒙混下去的,你不要胡说!”
冯少棱不以为然:“你放心,你是冯家的嫡长子,就算父亲气你,怒你,也不敢把你怎样的。倒是那个萧锦娘,那个定州灾星,你真以为她没有失身,抑或,她只是被人劫持了一夜,被人把衣服撕碎,都没有出事?”
“你,你从哪里听来的闲言碎语,千万不要胡说,没有亲眼见过的事,怎能以假乱真?”
冯少卿心里这样说着,其实也是这样想的,他还残留着一丝对萧锦娘能完好无损地嫁给他,至少出了这样的事,她迫于压力,也应该选择他作为避风港。
“哥哥,你好强大的定力,发生这样的事还能和谐危机,巍然不动,不但把父亲气走了,又把母亲气的火冒三丈,你可真是我们的好大哥。”冯少芸手里夹着筷子,饶有趣味地等着冯少卿下文。
“三妹莫要取笑我,平心而论,我心里哪有不怒不火的。”冯少卿丝毫没有听出一兄一妹的夹攻,“我在乎的是她,便心里有她,婚姻大事哪里由得了我。”
“大哥你放心,如果你一心想娶那个女子,我也会帮你说服父亲的。横竖你们郎情妾意,就算有些不好的事发生,也能谈笑而过。”冯少棱说完,眼珠子咕噜噜地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