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阳城为整个并州的治所所在,虽然远不如洛阳、长安繁华,但城中和乡野,也有近十万人口。
自刺史张懿战死后,并州军虽然经过血战击退了休屠王,但对上郡的大多数土地,却已经失去了掌控,以至于上郡太守,都不得不搬回到晋阳城来处理公务。
并州军经过几个月的扩张,哪怕经过此次血战,如今仍有近六万兵马,驻扎在晋阳城的北门之外。
此时,军中最大的一座营帐中,隐隐传出了争吵声。
“刺史大人,张大人刚刚丧生在胡虏铁蹄之下,尸骨未寒,而云中郡去年秋冬时历经三战,全郡失守,如今定襄、雁门两郡危急啊!如今已是七月底,再有两个月便要秋收,鲜卑定会有大军前来劫掠边关,我等不可不提早防范啊!”
高顺从战列中踏步而出,语气之中几乎带着恳求。他一向沉默寡言,可是现在情势紧急,逼得他都开始嗦起来。
居中正坐一人,约莫四十多岁,面容略显消瘦,不过双目却十分有神。
“伯平勿虑,朝廷不是派那刘赫为雁门都尉了么?他新收数万黄巾降卒,又深得皇甫中郎将的赏识,据说卢中郎将也对他多有赞誉,连那张角三兄弟,也都是为他所破,如此奇才镇守雁门,我等当可高枕无忧才是,日后我大军主力当屯于西河郡,专心对付休屠王,以期早日为张刺史报仇啊!”
高顺显然还不甘心,几乎咬着牙齿说道:“丁刺史!鲜卑纵横北方草原,实力强大,我等早已有目共睹!单单我并州北部的西部鲜卑,便有百万民众,十余万骑兵,他们个个自小在马背上长大,其战力远非我军骑兵可比!去年我军四万大军,竟然挡不住他们两万骑兵。那刘县令……刘都尉手下,纵有数万之众,但绝大多数都是新兵、降卒,如何能抵挡这鲜卑的十万虎狼之师?”
丁原似乎有些不耐烦,他身边一名年轻人站了出来。
“诶,高将军,晨可是记得,当初你和那刘都尉从上党郡并肩作战回来之后,一改往日惜字如金之风,对他是大加赞赏,说他武艺可比奉先,统兵还要胜你一筹,如今当时一等一的豪杰,率数万大军,难道还守不住区区一个雁门么?哦对了,今日高将军倒是也十分健谈呢,这一提到和那刘赫有关之事,高将军似乎都特别关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高将军的主公呢。”
高顺平日里不苟言笑,此时却是被气得几乎七窍生烟。
“王晨!我知你与刘都尉存有私怨,故而怀恨在心,从洛阳回来之后,一直多方刁难他们。当初张刺史在时,你就没少进谗言!你亦食国家俸禄,如此残害忠良,天地不容!”
王晨眉头皱了皱,似乎没想到高顺会这么直接顶撞自己。
“哼,高将军休要胡说,晨不过就事论事罢了!晨身为并州别驾,自然要辅佐丁刺史,以大局为重!休屠王虎视眈眈,张刺史刚刚殉国,不论是为国守边,还是为张刺史报仇,我军如今都应全力对付匈奴,而不是鲜卑!分兵对付本就强于自己的敌人,岂不是自寻死路?”
丁原点了点头,也表示自己赞同王晨的说法。
高顺忍不住骂道:“上郡一片草原,我军自然挡不住休屠王五万骑兵!而西河郡崇山峻岭,我军只要有四万大军,据险而守,足以抵御!更何况休屠王经此一战损失过万,何足惧哉?报仇反攻,大可等到开春,如果挡不住鲜卑,雁门郡很可能便也将不复为我大汉所有矣!王家竖子!你心胸狭隘,以大汉领土为你公报私仇之资,简直无耻至极!”
“够了!”丁原出声喝止。
“同为我并州同僚,如此出言侮辱,成何体统?王别驾建议,乃是本刺史同意了的,那刘赫如此英雄,难道连一个秋天都守不住么?高顺,你既然这么喜欢跟着他,那便不要留在我并州军中了,自去雁门找那刘赫去吧!”
这话把营帐中所有人都惊到了。
一个身高近丈,虎背熊腰的武将站了出来,拱手道:“刺史三思!我军中论练兵统兵之能,伯平当属第一,大人岂可自断臂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