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基地的鲁舰长和郑舰长还特意找过人。找关系拜托营房处的干部和轮值的卫兵多注意,不让人欺负我们孤儿寡母。”
陈铭喝了一口水杯中已经变得温热的白开水。
“对了,鲁舰长的爱人,当时也在红远号上牺牲了。那是一艘测量船,其实连舰艇都谈不上吧。到现在,很多事我已经不记得了。鲁舰长的爱人好像姓高,是个工程师。”
“我没事。”
陈铭看着袁郎拍拍自己肩膀的手,微笑了一下。
“后来,鲁舰长出海了,郑舰长也一直在愧疚中。那时候,他被停职查看,说话有时候也没原来好使。我记得,那时候他经常就没事在我家楼下转悠,我妈请他到家里坐坐,他也从来没有答应。按他说的话,他是舰长,他更应该对那次事故负责,而不是让我家遭受这无妄之灾。”
陈铭转动着手里的杯子,继续开口道。
“更加让人没想到的是,郑舰长可能是因为这事分心,也可能是疏忽吧。后来还把鲁舰长刚出生的女儿给弄丢了。听我妈说,当时鲁舰长打了郑舰长一巴掌,随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郑舰长了。”
“造化弄人呐。”袁郎叹了口气,郑,鲁,陈三家都是事故的受害者。
“后来,听说他好像复员了。一直在找鲁舰长的女儿。复员了,自然就没法住在军属房了,他们一家都搬走了。鲁舰长后来也越来越忙,加上其实我妈也很自责。”
“她一直认为,航路是我爸指的,出了事故,自然得我爸负责。结果又因为我们家的事,让郑舰长分心,把鲁舰长唯一的女儿又弄丢了。一下子丧妻丧子之痛,都是我们家的责任。对不起鲁舰长,随后也搬走了。”
“用我爸牺牲国家给的抚恤金租了房子,给我找了星海音乐学院的专业老师。自己吃着咸菜馒头也要把肉留给我。”
陈铭说着,陡然看到了茶几上袁郎的一盒香烟,拿过来抽出一根放在嘴里点燃。
“咳咳~”
第一次抽烟,有点被呛到了。
袁郎站起身,走到陈铭身边,拍拍他的背。没有责怪他不禁允许就拿走自己的香烟。他知道,眼前这个大男孩需要倾诉,这些话也不知道他背在心里多久了。
“音乐这条道路,其实真学起来,挺贵的。到我通过央音附中的考试后,我爸的抚恤金就没剩下多少了。就这样,我在首都读书的那些年,也从来没有短过吃穿。我跟她说,你不用这样,我不用每天都吃肉的,同学老师对我也很好,很专业。但是她不听呀。”
陈铭说着眼睛里慢慢浮现出泪花。
“那时候,我想着把钱存下来。也试着写过歌,想卖点钱,缓解一下。但是没有人看好一个十多岁小屁孩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