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见这胖子说得眉飞色舞、口水乱喷,嫌弃地把桌上的面拖得远点。自己则一屁股坐到了胖子的对面。
他扫了胖子一眼问道:“菜箩,你说了这一箩筐,自己去过?”
胖子急得满脸通红,道:“所以我要你请我到万春楼里喝酒啊!到时候不就可以见识了吗?”
“怎么样?兄弟,这万春楼最讲规矩,我们要去找这三位姑娘,要经过‘打茶围’、‘叫局’和‘吃花酒’这三个阶段。这里面的讲究就多了去了......”
“......”陆离听他说得高兴,斜睨了他一眼,突然问道:“你也就是嘴上工夫而已,我刚刚看你那个什么王师兄不是进去了?你怎么不跟着他进去?”
......
万春楼的大堂中,一张镶有艾叶青大理石桌面的花梨木桌子上,按照九宫形状摆了九道菜;
老不修唐六如正在旁若无人地抓着酒壶对嘴自灌,他醉眼朦胧,邋遢不堪。
他的对面,两位文士模样的少年正脂粉气十足地托着下巴,两双眼睛水灵灵地看着这位大叔。好似能从这位胡子拉渣的脸上看出花来。
他们的周围更是围着一圈的莺莺燕燕,高矮胖瘦、环肥燕瘦各式美女;不一而足,人人眼露崇拜痴迷之色,把桌子围得水泄不通。
唐寅用筷子夹起一粒花生米,说道:“...就说花生米这道菜,大家吃起来很香,以为做起来也简单;可是很多人炸的花生米,不仅不香,而且容易炸糊;怎么办呢?”
他扫了四周的脂粉一眼,随手把花生米丢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我喜欢先用冷水泡一会儿,然后把它下锅炒干,再加入冷油,小火慢炒。这样呢,花生就会更加的松脆!”
“唐解元,那你觉得这儿的花生米怎么样呢?”文士打扮的少年中长着圆脸大眼睛的问道。
“这盘花生米炸的水平,我只能打六分;但是加上这些个麻雀腿放在一起炸,就跟浙东的油渣花生米一样,有噱头,我觉得可以打八分。”
说到这儿,唐寅咕了口酒,摇头晃脑道:“恶浪寒流赶钓翁,河鲜下酒愿难成。油炸花生穷口响,糊涂凑句更呆萌。”
“哇!先生好诗!”
“先生,这么好的诗该当再饮三杯!”
......旁边的各色娇娃们都沸腾了,纷纷劝酒;更有两个大胆的美女把全身都靠到了他的身上,手上捏着杯子往唐寅嘴里灌酒!
唐寅也貌似癫狂,哈哈大笑道:“你们知道我唐子畏平生最大的梦想是什么吗?不是考状元,做那朝堂中人;更不是成就武道宗师,白日飞升;你们庐陵府的几道名菜我都很喜欢!”
他左拥右抱,放浪不羁,举杯叫道:“酸辣烂肉、莲花血鸭、永新狗肉、沙溪豆腐......都是我喜欢的名菜,我平生的梦想就是:画最好的画,做最好的菜,喝最美的酒,睡最靓的妞!......”
两位白衣少年看着正在和那些莺莺燕燕们放浪形骸的唐寅,有些不知所措。
脸庞瘦削的那位蹙着峨眉,低声问道:“徐家姐姐,唐解元他现在这个样子,真的能够帮得上我们吗?”
圆脸大眼睛的那位也是一脸茫然的样子,她沉吟道:“以前的唐解元虽说不拘小节,可也不至如此;玉儿,我看我们还是等等吧!有他在,总比我们自己乱找一气要好!”
......
“《道德经》云:治大国如烹小鲜!唐解元,你要做最好的菜,志向不小啊!”一个阴柔的声音响起,一位面白无须、气质儒雅而有威仪的中年人慢慢地从大堂里较远的一张桌子旁站了起来!
如果陆离此时站在这儿,他会发现,这位中年人人正是蔡珞的那位王师兄。
他慢慢地走向唐寅,声音不大,但越来越尖锐,震得桌上的碗筷都跳动起来:“唐解元,我知道你是被程敏政连累了的可怜人而已,皇帝也不想追究你;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打出我大明公堂!”
“我大明开朝以来,修为通天者不知凡几;当年大将军蓝玉,修成大宗师境界,在我皇圣旨之下,照样束手就擒!你知道为什么吗?”他在距离唐寅十步外站定,丝毫都不管那些吓得尖叫乱跑的女人们。
他说得很慢,但是声音越来越低沉,房屋的震动也越来越大。罡风漫卷,碗筷杯碟都被震得摔在地上“啪啪”作响!他身边最近的两张桌子甚至已经几欲浮起!
唐寅身边的两位少年再也坚持不住,被罡风吹得连滚带爬地逃出了万春楼;他们的文士帽被吹落在地,露出了满头的青丝,赫然是两位明眸皓齿、楚楚动人的少女!
“哼!”唐寅终于重重哼了一声;
瞬间,屋里罡风平息,桌椅碗筷都重新落到了原处。
唐寅一手提着酒杯,摇晃着站了起来,一脸悲愤道:“我不管你想跟我说什么!我只想告诉你,程阁老和我们都是冤枉的!那些人想毁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