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唤我说什么，我怎么没有听清楚，你再唤一次？”

“慕方，慕方，李慕方，”萧锦娘不置可否的白了他一眼，忍下怒火又说了一边“你过来看看她还有没有救。”而最后的目光落在龙雪龙冰的身上，一副为了你们我豁出去的表情。

龙冰龙雪此时除了感激就是激动，再者，就算小姐和世子之间有什么瓜葛，她们也爱莫能助，所以只能暂时压下心中对萧锦娘的盛情，无视她的借力打力。

反正自己这一辈子都交给小姐了，还怕没时间去还吗，而且只要小姐有需要，哪怕豁出去她的命，她也会竭力让小姐转危为安。

“好。”

李慕方应了一句，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但他摸了老妇人的脉息之后，和萧锦娘一样眼里涌出无能为力的光。

“世子殿下，我母亲可还有救？”龙冰第一次问道自己的母亲，她的声音明显带着颤抖，她一向不善表达自己，但却是对自己真正关心的东西便会尽其所能。

李慕方把目光看向萧锦娘，“你母亲舌质嫩红，边有齿印，苔薄，脉细弱而数，已经到了晚期了。”

“小姐，求求你，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母亲，我们久别重逢，她一句话也没有对我说过，小姐，求求你了。”

“龙雪你不要这样，如果小姐能救你的母亲她一定会救的，你不要这样。”

“我救不活你母亲，龙雪，而且你母亲避开你们是对的，更是经过一番认真思索的。”

“小姐，这是什么意思？”龙雪有些吃惊地问道，“难道我母亲真的没救了？”

“不但没救，而且已经到了肺痨晚期，这样的病还传染，你看小乞丐的身子，是不是也很瘦弱？”

“他吃不饱穿不暖，本来就瘦不是吗？”龙雪不明白为何小姐会认为自己的病怎么会是她母亲传染的？

“不，她得的是肺痨之证，也就是传染性极高的肺结核，它是由结核杆菌引起的肺部慢性传染病。传染源主要是排菌的肺结核患者的痰液，呼吸道感染是肺结核的主要感染途径。飞沫感染为最常见的方式。你母亲时常和小乞丐等人接触，所以小乞丐也传染上了，只不过因为小乞丐年纪轻，抵抗力稍强一些，暂时还没有发作罢了，所以我说你母亲的做法是对的，如果她不离开你们，你们也会被感染的。明白吗？”

“哦。”

龙冰看着小乞丐深陷的眼窝，还以为小乞丐本身就是这样的形容。原来是小乞丐代替她们在母亲跟前尽孝，替她们照顾了失散两个多月的母亲：“小乞丐，大恩不言谢，以后定当涌泉相报！”

“我，我也是看老妇人可怜才帮她的，你们不要，不要这样说。”

龙冰和小乞丐在交涉，可龙雪却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放声哭起来。

萧锦娘最听不得别人哭了，那哭声似乎一声声的揪着她的心，仿佛要把她曾经压抑的一段感情揪出来似的，这让她感到莫名的恐慌。

虽然她一直不想承认，但是，她的初恋，戴小林，口口声声只爱她一人，只娶她一人，到头来却先让她的闺蜜怀上了孩子，而回过头来，竟然还信誓旦旦地在自己面前承诺要把她的闺蜜抛开，并且许诺今生只娶她一人。

她记得她得知闺蜜的孩子就是戴小林的时，一句话也没有说，却是跑到公园的河边哭了整整一夜，最后她哭的累了，自己头脑发热，跳了河，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被人从水里救上来，当时她以为戴小林良心发现听到她自杀的消息会来医院看她，没想到再醒来的时候早已千年之别。

她一直压抑自己的心情，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去爱，去哭，去痛苦，去沉沦，如今她也不会再为谁心动一次。

刻骨铭心的痛，一次就够了。

而且就算她很快就掩饰了自己的内心，但情绪多多少少还是被感染。抬眼看到李慕方看她的眼神里透着难以捉摸的失落，萧锦娘生怕被他琢磨出了什么，终于爆发了盛怒：“出去，你们都出去，这样围着她，空气都不流通了，就算能救也救不了，快去开窗换气，另外除了朱妈妈，其他人都下去，让我仔细想想。不过龙雪，我只能让想办法让她和你们见一面，但不能保证能让她活下去。”

“人活着不容易，但快死的时候形如槁枯，一夜之间就可能神散形离。”

“小姐，我们明白。”

李慕方本来作势也要走，萧锦娘伸手挡住他的去路，拦住了他，“你不怕被传染的话就留下吧。”

他之所以陪着她来这里看个不相干的妇人，多半是怕她不顾自己的安危救人，才跟来的吧。

想到这里她心里竟有隐隐的感动一闪而过。但也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她便道：“说说你的看法？”

“萧锦娘心里盘算的都是西药，而中药这块复杂多变，实在有些不好让她下药。”

“四娘，这是久病引起的肺牌两虚，阴伤气耗，清肃失司，肺不主气而为咳，声低气短；气不化津而成痰；肺虚络损则痰中央血，且血色淡；气虚不能卫外，阳陷入阴，故见气虚身热，怕风，自汗；阴虚则内热，故盗汗潮热；脾虚不健，则食少便溏；气阴两伤故面白颧红，舌嫩红，脉细弱而数。不过她还并发着伤寒，感冒流涕，还一直低烧不退，四娘，这是绝症啊，你确认要伸手一试，跟鬼差抢饭吃，四娘，这可是要折寿的？”

朱妈妈在一旁听李慕方说着，原来这个妇人竟然得了这样严重的病，连世子殿下和小姐联手都无济于事，可见要救人需耗费多大的心神，朱妈妈眼睛不眨地盯着萧锦娘，那样子似乎只要她说出了和世子一样的话，她就不顾小姐的阻拦冲出去告诉龙冰龙雪老妇人无救。

可是小姐暗淡下去的眸子像是触及不能随意触碰的那根线，坚毅的目光流露出非治不可的神情：“周仲瑛老先生曾根据‘补虚培元，抗痨杀虫’原则，从阴虚毒瘀论治肺结核，施以养阴润肺、清热解毒、化瘀散结之法，药用南沙参、北沙参、麦冬、百合养阴润肺，黄芩清肺化痰解毒，白薇、地骨皮、功劳叶清降虚火，猫爪草、泽漆、百部化痰散结，穿山甲、失笑散活血化瘀散结，太子参、黄芪益气养阴，诸药合用，共奏扶正补虚、解毒活血之功。再结合体征、舌苔、脉象等，进行辨证施治。采用扶正固本、抑菌祛邪、培土生金、滋养肝肾、活血化瘀、标本兼治6点立法配伍原则，你看我们能否这样，这样？若是这样还行不通，还有一种药，就是那药不好找，也许只是眨眼的时候便可找到，而另一面，她为了女儿离开她们，希望她们不要太操劳，爱女心切，她应该有，也需要一个像样的家支撑着她活下去。”

萧锦娘心中想的是西药。

可她还没说完，李慕方就甩手拒绝了她。

“如果你要她醒来，我可以帮你做到，但是如果你想她醒来之后逆天施救，你知道这样的后果吗？”

李慕方心里的愤怒溢于言表，他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生气过，这样面对前方已知的困难却束手无策，可是他还想抓住什么，想要为自己证明，他又多在乎她，他有多不希望她涉及一丁点的危险，可是眼前这个女子还真有点不知好歹，完全置他的担忧于不顾。

“可是，我不能见死不救。”

曾经她多少个夜里梦里相见她的外公一面，却是无能为力，所以她救这个妇人，不完全为龙冰龙雪的死契，而是因为她也想借此圆个梦，“我，真的想给她一次机会，希望你能明白？”

“好，你执意要救醒她。就把这机会给我吧？”李慕方说完大步流星地就向老妇人身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