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帐中的训诫虽然没有外传出去,但运粮的兵卒们却都实实在在的感觉出来,那些前些日子还拼命埋怨叫唤苦累,惹人心烦的学子们,突然都变得顺眼了许多。
雨太大难以捕猎,甚至连火堆都燃不起来的时候,大家都只能低着头啃干馒头硬饼子。
本来都预备好听他们的唠叨了,可没想到,他们却像变了个人一样,虽然吃的噎得慌,但却一句抱怨都没有了,让他们还有些不习惯呢。
至于一直和他们同甘共苦,甚至比他们还苦还累的江浅夏,则做什么都被视为理所当然。
她是将门大妇,他们这次出来运粮的,可都是将门的嫡系子弟,从来没把她当普通妇孺看待过。
将门大妇,就应该有这种大气!
没了烦人的抱怨,加上这两天忽大忽小的雨突然老天开恩似的停了两天,喜的众人眉开眼笑,安营扎寨的时间一拖再拖,就算人疲马乏,也咬牙想着趁没雨,能多赶路就多赶路。
借着东风,运粮的车队比预计的到达时间提前一天,来到了洞庭湖边的临时难民营。
对,临时难民营,山南道的地方官员,最高的一批都提前撤出来了,留下的都是些没权没势的小喽啰,用以弹压安抚百姓。
虽然都是灾,但和灾疫不同,灾疫为了防止传染扩散,即使刺史都只能留在城中苦熬,要么死,要么过后嘉奖。
但水灾这样的天灾,则采取截然不同的方式——官员从高到底,越高的撤的越快,而且虽然不是强制要求撤离,但却十分鼓励撤离。
和官员一批走的,还有当地的乡绅、儒士、富商、才子等。虽然十分冷酷,但这却是最好的,保存实力的举措。
平民百姓不是这么容易死的,能管事的,有能力的先走了,才能更好的对出不来的平民,进行救护。
在灾情过去之后,也能更快的恢复地方的元气。
江浅夏对这样的规定实在是举双手赞成,因为这样一来,她刚到地头,就成最高指挥官,谁都没法儿对她指手画脚,甚至干扰她下令了。
把现在留下的最高的官儿,一个县令叫进屋里问话,江浅夏先上下打量他一番,才露出微笑。
“王大人这些日子,辛苦了。”
确实辛苦,王姓县令原先应该是个胖子,可现在才不到一个月,就瘦的脱型了。
飞快的瘦下来,身上的皮没缩回去,就这么松垮垮的吊在他身上,全是褶子,看着都让人毛骨悚然。
但这也能说明,他这一个月,确实没有混日子的想法,肯定是办过些实事的。
还没问话就突然得到上官嘉奖,王县令愣了一下,突然就憋不住了。
“特,特使……呜哇哇哇哇——特使啊,救命啊,两湖百姓苦啊……”
哭笑不得的看着突然哭的撕心裂肺的半百老头,江浅夏无奈的给他端茶递水,等他好不容易歇了哭声,开始抽抽涕涕时,才得空问他具体的情况。
“嗝~”
打个泪嗝,王县令也没觉得不好意思,苦着脸委屈巴巴的开始诉苦。
“特使,怕您不知道,下官先给您说说现在的情况吧。”
两湖平原,说是两湖,其实在这方圆五万里的广袤土地上,大大小小的湖泊有数千个。
对,数千个湖泊,深浅不一,加上地势平坦,位于长江中下游,江水带来的冲击物沉淀下来,造就了两湖平原肥沃的土地。